【圣我】祥瑞异象

文前预警:

圣火令×我不拆不逆同担拒否,谢绝KY。

我流无剑,私设如山,不喜请避雷。

齐眉出场戏份较多,带一个单人tag,请注意避雷。

不是舌尖上的剑冢,是单纯的狗粮,能杀狗的那种。

根据昨天发生的真实故事改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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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室山常年香火不断,逢正月初一十五,更是有旁近的善男信女上山烧香拜佛,以求新年平顺安康,更是曾有妇人为争新年的头柱香,打得披头散发——这怎么行?在菩萨面前厮打,菩萨瞧着呢,佛都道不争不抢,这在菩萨地界争抢起来的,显然便是惹怒了菩萨。听闻这相争的两家,争赢争输的,新一年里都没得菩萨保佑,一家做生意做砸了,债主上门之前当家的卷着家里的细软跑路,只留下一家女眷来应付;另一家的相公遭狐媚子迷了心窍,一家家当全投在了秦楼楚馆里头,今年过年,怕是还揭不开锅呢。

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总爱絮叨,她提了水壶过来,给两位过路客一人倒上一碗热白开,还抱歉道:“老身家里头连茶叶都没有,客人讨茶喝,却只给碗白水,实在是惭愧。”

答话的是寻常人家打扮的姑娘,她一面接了水碗在手,一面笑道:“老夫人说哪里的话,肯容我夫妻二人讨碗水喝,还邀我们坐下歇歇脚,已是很感谢了。”

她说着,还替自家夫君正了正斗笠。这说来也奇怪,虽说冬天天冷,但这好赖是在屋子里头,怎么还戴个斗笠在头上,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?若不是少室山一带少林高手辈出,老妇都有点担心是什么命案逃犯,露不得脸。

她坐下来,给自己也倒一碗水,问道:“姑娘啊,你也是上山来礼佛的吧?”

青衣姑娘早瞧出了老妇时不时在打量她身边人,这也不怪怨人家,在屋内还带着斗笠遮着脸,任是谁瞧了都觉得奇怪。她不着神色地放了碗,将手搭在身边人手背上,便被男人反手来握住了。她倒也不觉害羞,只对老妇轻叹道:“自然是来礼佛的,听闻少林寺的菩萨灵验,有求必应,我夫君患病在身,总不见好,又生怕过了病气给旁人,这才来求求菩萨,保佑他早日康复。”

她说这话的时候,斗笠微微动了一动,露出男人一双含着笑的眼睛来。他右眼里镀了黄金,左眼里盛着深海,微微弯一弯眼角,春风便从这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眼里溢出来。谁若是知道坐在这儿的是明教教主,那就知道方才的那一番话,定然是十成里有十二成的瞎掰——他前日在战场上横扫魍魉那一往无前的气势,哪里像是患病在身的模样?

但是心上人要遮掩,圣火当然陪着遮掩。他轻咳一声,只微微点了点头,便把水碗掩到斗笠下头去喝。同无剑这般一唱一和,老妇果然戒备尽消,甚至眼底还露出大把的惋惜来。她拍拍自己大腿,又摇摇头道:“啊呀,看你家相公蛮好的,怎生了病,害得什么病,不要怕,只要心诚,都讲给菩萨听,菩萨会保佑你们小两口的。”

这一问把无剑问得懵了一懵。方才她也只不过是随机应变,脱口而出身旁人害了病不好才来拜菩萨,问是什么病,方才她当真是未细想。要能过病气给旁人的病,还得戴斗笠遮着,她脑筋只来得及转那么一转,脱口而出的是第一个想到的病症:“风……风寒!”

圣火在旁边咳了一声,显然是叫喝在嘴里的那口水给呛住了。什么风寒能抓个药看不好,遇上庸医不成,那就不能换个郎中,为了区区一个风寒,跑上少林来求菩萨保佑?大可不必,能自个儿走上山的人,发发汗就好了,到菩萨面前发现病没了,是不是得临时换个愿望?

 

应付人的本事,如果无剑有六分,圣火就得有十二分,比十分再多二分,足足强出无剑一倍。到圣火开口,老妇人三言两语便被哄信了,知晓这五剑之境里多出了一种新的风寒,寻常药物根本治不好,可以说是顽疾——加上圣火故意压低了声音,听上去喑哑低沉,愈发像是个病人,可信度便又飕飕地往上涨了几成。说到底,还是他们俩不肯以真实身份去拜山门上少林。这几日恰巧义军在少室山附近一带,收复了嵩阳临近的几座小城,击退了来犯的魍魉,却不想漏网之鱼无路可逃,在义军追剿下竟逃入了少室山中。虽说知晓少林各位高僧坐镇,区区魍魉自然不在话下,可这几日适逢年末,前去烧香礼佛的善男信女也愈发多了,其中不乏不会武之人,若是落单时撞见魍魉,岂不危险?

原本也是召集义军几支小队,上山一番地毯式搜查,休说是逃脱的魍魉,便是逃脱的一只耗子都能给拖出来扔在地上踏死了,可询了军师意见,六爻却道不妥——自然是不妥,大张旗鼓地跑去少林的地头上抓魍魉,岂不等同于在同少林叫板,你不成了,这事儿非得我来办。

在旁听着的淑女第一个就不耐了,绝情谷来的女侠将剑往旁一撇,坐到凳子上道:“怎地分明是做好事,还得考虑这个,思量那个?直接去将魍魉清剿了,也给少林省事,也给我们省事,非得要周全一个颜面?”

无剑却道:“我觉得六爻说得有理。少林平日里也多有襄助义军,此时驳了颜面,实在说不过去,最好不过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报了信……对了,叫他们自己人察觉更好。”

她说到“叫自己人察觉”的时候,眼睛已亮了起来。六爻似也想到了,便笑道:“我记得齐眉这几日是回了少林去的,如今尚未听到他归返剑冢的消息,应当是仍在少林寺内。将这消息传给齐眉,叫齐眉去告知少林门人,岂不是妙极?”

计划定了,便要挑人选。按理说叫脚程快的人去是最好不过,可脚程最快的那个现今不在义军阵中,在香巴拉。六爻扫视一圈周围,正待开口,圣火却从墙边站直了身体道:“我去一趟。”

少林当年与明教曾有嫌隙,虽说如今共抗魍魉祸患,往日故事生了便总是抹不去的。圣火站起身时,无剑立马就跟着站了起来。她轻牵了圣火衣袖道:“你不介怀?”

圣火答得短促干脆:“无妨。”

他这“无妨”二字,竟一时间也叫无剑捉摸不清,究竟是当真无妨,还是只是斗气的一句话。她瞧瞧圣火,又瞧瞧六爻,终在旁人都瞧不见的地方,稍稍妥协了三分。她肩头卸去一丝力,就显得乖顺下来,她牵了圣火右手,将诸事都安排下去,最后说出她的决定。

她道:“这几日义军大捷,对方已无反扑之力。我陪你去。”

 

既然定了人选,便要想想上山的法子。上少室山不难,这几日善男信女这般多,又不是人人都见过了无剑与圣火,挟裹在人群里头都能混进去了。但要上了少室山,入得少林寺,还要在偌大的少林里寻见齐眉,便得想想法子,更不引人注目些。无剑惯着青衣,着青衣的人又许多,她只消换一件款式不同的,便瞧不出端倪,可圣火若是穿着他现今这身行头,不必踏入少林山门,就得叫整个少林都知道明教教主在此。

圣火瞧着无剑翻衣箱,坐在一旁以手支颌,闲闲道:“你说咱们扮成一对村夫农妇,可不可行?”

无剑笑得险些连手里衣裳都扔了。她直起身,拿了件青布衫子在身上比划了一番,又翻了件暖和的大氅。圣火瞧出那件青布衫是她尚未恢复记忆时穿过的,后来回了剑冢,便被压在了箱子底下——她道是瞧见这衣衫,就想起曾经的事儿来,丢人。

她说的是躲在圣火怀里要他抱过昆仑山险道的事儿,被放下来时还腿发软站不住,一路被人的光明顶。这有什么可丢人的,圣火甘之如饴,甚至还想回味一遍,可惜的是再回昆仑时,无剑一路跑在前头,险些叫他追不上,后来才知,她便是怕圣火旧事重提。

此时穿这件衣服,倒是确实让人一眼认不出她来,齐眉却是见过的。

她的计划不差,但是圣火的计划马上就要叫她驳回。他真当什么法子都行得通了,这儿没有绝命堂的几位在,没人给他们易容,更重要的是,有些人易容都挡不住。

她道:“你以为你扮村夫就能像村夫啊?有些人就算是被人套个麻袋抹一脸炭灰,还是个公子哥,挡不住的。”

既然世上有东施效颦,学着美人模样画虎不成反类犬的,自然也有不加雕琢的西施,便是皱眉捧心,也该是个绝世的。圣火挑挑眉,显然对自己被拿去比作西施这件事有点意外。他刚想说点什么,便被无剑抛过来的衣物给止住了话头,摊开了看看,是件同样青布云纹面料的男子衣裳。

他下意识道:“这衣衫是何时做的?”

无剑倚在衣箱旁,显然对圣火这反应很是满意。她转身去抽了簪子,借着一头流云般的乌发做遮掩,大大方方地当着圣火的面更衣。

她一面系青衫的带子,一面笑道:“我请弟弟给你做的,你穿不穿?”

她说了这句话,便是个麻袋都得是要圣火穿上身的。

圣火换了衣衫,无剑又从自己发上解下那根青色发带,替波斯男人将长发在脑后束起。此时若不看他那张脸,同无剑站在一处,倒也像一对中原常见的小夫妻,只是圣火这双眼睛与眉心那点圣火印又太过惹眼,无剑原本都从梳妆台上了摸了盒粉,想了想又放下了,要想盖住圣火眉心印记,得把他整张脸都重新刷一遍才成,堂堂男子汉,何必要涂脂抹粉。

这话千万不能让毒龙听见,听见他得跟无剑急。

到圣火上少室山的时候,他脸上没多任何东西,无剑只取了自己那顶带纱的斗笠,戴在了圣火头上。若非如此,走到半山腰时那位老妇也没这许多话来说。

 

今日来礼佛的人果真有许多,圣火与无剑被挟裹在人群里,竟是丁点也不引人注目,只是人太多,圣火嘴上说着恐两人走散,自然而然地牵了无剑左手,将人拢在身边。无剑颊上微红,但瞧瞧周遭,确实也不乏小两口一道来的,腻乎劲儿比起她同圣火,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也便随圣火去了。

说巧不巧,上山路上还叫他们撞见了两三只魍魉,好在遇敌时周遭并无平民,只是几只惊弓之鸟,圣火信手便轻易解决了,如此算来,山中应当还有十余只魍魉游荡,少林自行出手,也是小菜一碟,只是得需他们知道山中有魍魉,才好细查,否则只按寻常巡视,定然会出错漏。

入得少林山门是第一步,要在这偌大一个少林里找出一个齐眉来,得是第二步。在寺里头再戴着斗笠便有些不像话,好在信众多是低头垂眸的,唯独互相磕碰时才会抬头道一声抱歉,只恐冲撞了神佛,因而也并无人注意到圣火。无剑寻了个人少些的地方,同圣火低声道:“咱们得去找齐眉。”

这个自然,只是她如何知道齐眉在何处?僧人寮房,后院厨上,寺外近郊,少林弟子每日要做的事情有许多,齐眉自然也不在例外。如无头苍蝇般瞎转,极有可能他们寻到僧寮,齐眉去了后院;他们寻到后院,齐眉去了后山;他们去后山……这不成,少林有些地方,不是礼佛的信众说闯就能闯的。

无剑没说出“后山”二字,而圣火神色依旧如常,她倒是愈发心里没底了。她左手还被圣火握在掌心,她便探出右手去,抚上他手背,圣火侧过身来,用另一手将她双手都包在掌中,他眸光清明,一丁点都不像旧地重游,心下不快的模样。

他道:“我们不必去寻齐眉,只随着信众走,齐眉自会来寻我们。”

这话说得有些不着头脑,齐眉又不知无剑同圣火都在此处,否则他们也不必劳心伤神乔装上山,只传信叫齐眉下山来就是。无剑半信半疑地瞧着圣火,他模样认真,不像开玩笑——他即便是摆出一副轻松自如的说笑模样,无剑也是要信他的。

既到少林山门,于情于理,无剑都是客,为人客者,自然要讲究些礼仪。她在大雄宝殿的香炉前站定,取了几根香,在莲花灯上引火点了,圣火走到她身边,她却摇了摇头。

她低声道:“你不必拜。”

明教所奉的乃是明尊,虽说传到中原一带,弟子也曾说是“拜菩萨的”[1],但到底只是假称,中原各门各派,大多仍道明教是奉事魔王的魔教。这种话明教中人是听惯了的,传到无剑耳中时,却反倒让圣火稍稍无措了一阵。她那时尚未恢复记忆,却仍是知晓忠义仁孝的人,魔教二字落入耳中,她要如何想?

她如何想?她只是抬起头笑了一笑,圣火指间略显得空了,她便伸手过去,填补它。

她那时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,带着点怕生人的怯。她那时候道:“名门正派,未必个个都是正人君子。说明教是魔教,可我如今见过的明教中人,我都喜欢得很。”

她说“喜欢得很”时,将目光收进了茶盏里去,却还是叫圣火瞧见了她脸颊上微微飞起的一抹绯色。

而后来,叛军俘虏再提及魔教一说,她便换了副神色。剑冢之主不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,反倒是翻身上了石桌,圣火站在桌前,她便舒展双臂,当着众人的面勾住了圣火的颈。

她唇角微勾,圣火就听见声音从她双唇间落出来,一字一顿:“魔头配妖女,倒是绝配。”

 

圣火自是不必去拜少林的菩萨,因而无剑站在香炉前,将三炷香举至额前,恭恭敬敬地朝四方拜三拜时,圣火便稍稍退后了些,站在一旁。

奇景也是此时突生。原本袅袅上升的香烟,在无剑将手中香插入香炉后,竟一下子变了方向,自四面八方涌向无剑,在她身周作了云雾之观。此时叫常人来瞧,除却菩萨显灵,还能想到些什么?民间多有传闻菩萨显世,多有祥瑞之兆,如今无剑身周香烟袅袅,聚而不散,将她环绕其中,信众几声惊呼,甚至有几个性子急些的,双膝一弯便要跪下来拜无剑。

无剑心思略动,扭头看向自家夫君。圣火站在稍后些的地方,双手负在背后,似是若无其事模样,对上无剑目光,还大大方方地冲她笑了一笑。

——自然是圣火做的小动作。他神功盖世,即便是利刃箭雨,都可以内力牵引,斗转乾坤于覆掌之间,何况只是这轻轻袅袅的香烟?

隔着氤氲烟雾,他瞧见无剑口唇微动。他读出那两字:“胡闹。”

以斗转乾坤的神功来造这副祥瑞景象,确是胡闹得紧,但却有效。祥瑞现世,怎么不能轰动一番?顷刻间,休说是信众聚过来,就连修为尚浅的僧人,口中诵经之声也缓了几分,要扭过头来,看是何等祥瑞灵物现世,熙熙攘攘了一阵,他们要寻的人,自然也被拖了来看热闹。

圣火瞧见人群中挨挨挤挤的那人影,快步走去,捉住了人一只胳膊。齐眉本是被同门拉来看热闹的,瞧见人群中那被烟雾挟裹的姑娘,却愣了一愣,一声“独孤姑娘”险些喊出口来。

圣火一指按唇,做了个噤声手势,齐眉虽还迷茫不解,却也会意,低声道:“这边说话。”

三人脚程快出信众不少,自然不出片刻,便甩脱了那群人。齐眉引着二人去了罗汉堂一处静室,待无剑与圣火坐定,这才问道:“这般上少林,是有机密要事?”

圣火笑道:“算不得机密,只是这话由你来说,比起外人说要好得许多。”便细细将周遭的义军情况,以及逃入少室山的魍魉一事都同齐眉说了。齐眉听得有魍魉逃入山中,登时皱眉,毫无怠慢,立即起身要去同寺内高僧相告,无剑却拦了他,特意叮嘱决计不能说是外人传信,只道是自己发现的便了。

齐眉久居少室山,对这般颜面形式的东西,自是不懂,听无剑此言,愕然道:“是独孤姑娘与圣火教主的功,如何能叫我抢了去?”

无剑道:“本也是剑冢义军的功劳,谈不上是我二人的。”

提及论功的事情,齐眉便是个不知变通的,无论无剑如何劝说,都不肯将这功劳揽在自己头上,执意要告知方丈实情。圣火方才一直盯着茶杯,只此时才淡淡道:“你去同方丈说,是明教教主来了此处,带来了这消息,他若是不摔碎一两个茶杯,今日算我输你。”

圣火此话一出,无剑便敏锐地察觉齐眉僵在了原地。少林的俗家弟子瞧瞧无剑,又瞧瞧圣火,顿时便着急起来,急着替圣火开脱道:“明教如今襄助剑冢义军,众人都瞧在眼里,自然是知晓明教大义的……”

圣火并不等他把话说完,只笑一笑道:“我未生气,齐眉小弟不必在意。你所说是真,众人对明教确有改观,但将我教中人视作毒蛇猛兽的,依旧大有人在,齐眉小弟久居少林,应当也听闻一二。”

齐眉向来是不会说谎的人,圣火瞧他眼神躲闪,自然便知被自己说中了。见齐眉踌躇,索性便乘胜追击道:“少林得道高僧众多,不计较的人自是有的,但堂堂名门正派,颜面也需瞧得重些,齐眉小弟,兹事体大,莫要耽误了时间,叫无辜之人为魍魉所害。”

他提及“无辜之人”,见齐眉神色一凛,便知道自己这一剂药,是下对了地方。果然,齐眉不再踌躇不定,点一点头道:“我这便去禀明监寺与方丈,请罗汉堂的诸位去巡山一番,还请二位告知在什么地方瞧见过魍魉。”

无剑便取了朱笔,在齐眉取来的地形图上圈出了两人此前剿灭魍魉的地方。齐眉收起地形图,要二人在此稍候片刻,便匆匆离开了,再回来时,手上的地形图已不见踪影,想来是递了出去。

齐眉道:“消息已经传出去,如今少林已派出人手巡山,想来今日日落之前,便能将漏网之鱼清剿干净。独孤姑娘与圣火教主特意传信而来,走这一遭也辛苦了,不如今日在寺中用过斋饭再走,只望莫要嫌弃粗茶淡饭。”

两人信已带到,多留反倒多生事端,互相交换一个眼神,由无剑率先起身道:“留在此处多添麻烦,若是叫人认出了我二人,反倒不好……我听闻少林斋饭虽是全素,但也美味无比,若是有机会,自然是要来叨扰几顿的,只是今日不适合。”

齐眉听得有理,却也觉就这样让二人下山,心中甚是过意不去,便起身道:“那我送二位下山。”

圣火与无剑对视一眼,眼中皆是无奈。齐眉是礼数周全,但此时他们本就是偷偷进的寺,叫齐眉送出去,若是叫旁人瞧见,问起齐眉来,这个不会说谎的人总得要穿帮,那岂不是白费了他们一番乔装的力气?

此时圣火出言相劝,效果比无剑来得更好数倍。他一手圈了无剑在怀,故意道:“齐眉小弟未免太不解风情。”

这四字一出口,齐眉登时面红耳赤,又瞧见无剑与圣火动作亲昵,本着非礼勿视,匆匆扭开了头道:“这……这是我愚钝,还请明示。”

圣火便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:“要知道义军阵中,人多眼杂,平日里想与小花猫亲昵一番,都找不见机会……如今刚好下山途中,慢慢走去,能有段独处时间,齐眉小弟若是执意相送,岂不是坏了我的如意算盘?齐眉小弟,这般不解风情,还需我将话放到台面上来说……咳。”

最后那声轻咳,是因为无剑不轻不重地一肘撞在了他腰间。中原姑娘扭头来瞪他的时候,眼神里是带了几丝发狠的,她咬着牙,满脸绯红道:“当着齐眉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!”

她虽说是嗔怪,在旁人眼里看起来,却又是另一番打情骂俏的昵乎场景,齐眉自然是受不住了,少林清规戒律许多,便是上山礼佛的夫妻也要收敛几分,他几时见过这种场景?圣火既然怪他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,齐眉自然是不能再执意相送了,只含含糊糊说了告辞,指了下山的路,匆匆扭头便走。

圣火回过身来,胸膛上又挨了无剑一拳头。她没用力,敲打上去也不过是软绵绵的一下,圣火便坦然受着了,还不忘笑眯眯邀功道:“是不是比你劝有用多了?”

自然,法子虽露骨但有效。

 

事情已经解决,往山下走时,也偶尔见到几个匆匆经过身边的武僧。无剑挽着圣火手臂,却依旧要说教几句,比如说不准欺负人家老实憨厚的人,等下回见到齐眉,一定要同他道歉,圣火一一应下,满脸仍是写着对不起下次还敢,无剑说着说着便扑哧一声自己先笑了,认真道:“祥瑞是不准自己造的!”

圣火故作无辜道:“什么祥瑞?我中原话不好,听不懂小花猫这一句。”

他装傻倒是装得得心应手得很。无剑也不同他弯弯绕绕,只道:“我方才烧香祈愿的时候,周遭香烟都循我而来,我不信是天降异象,只信是你降异象。”

圣火笑道:“兴许是菩萨见了小花猫心诚,大为感动,特意以这异象来允诺小花猫的祈愿呢?”

他这句话说得漏洞百出,无剑却不反驳了。中原姑娘低垂了头,只笑微微道:“若是菩萨能允我之请,那当真是太好不过。”

圣火瞧她眼波流转,溢出了似水的柔情来,心下一动,贴近过去道:“小花猫许了什么愿?”

无剑站定了,瞧着面前波斯男人双眼道:“我许了三个愿。一愿剑境平定,祸患尽消;二愿众人顺遂,诸事喜乐……”

她前两个愿,都是剑冢之主的愿。可最后一个愿,她是独独为自己许的。

她道:“……三愿磐石蒲苇[2],长相厮守。”

她瞧着圣火,分明夕阳未落,她眼底却有了灿灿星河。圣火心念微动,他握了无剑双肩,低头要去寻那双柔软唇瓣,却在触上前一秒,被草丛里的响动分了神。无剑也是微微一惊,伸手推开了圣火,两人分开时,才哭笑不得地瞧见是草丛里钻出来了一只虎斑狸花猫,细细一瞧,身子笨重,显然是有孕在身的。

无剑喜爱小动物,瞧见那猫,立刻便走近了两步。圣火还在懊恼大好的光景,叫一只猫抢了去,可无剑喜欢,也便跟了过去。无剑蹲下身,那怀孕母猫竖起耳朵,上下打量了无剑一番,懒洋洋地喵了一声。无剑瞧它肚子虽大,但身子细瘦,定然是流浪野猫,有些心疼,探手入怀,掰了一块干粮要喂。

圣火笑道:“小花猫,这干粮是素的。”

无剑故作正色道:“菩萨地界的猫也该叫菩萨感化了,食素礼佛,也有可能。”一面说,一面将手伸了过去。

却不想怀孕母猫最是戒备,见无剑伸手过来,双耳登时低伏,喉中发出一声威胁的哈气声。圣火知晓这是母猫发怒,生怕它突然袭击,一手将无剑揽到身后,自己反上前一步,挡在了一人一猫之间。

不想圣火做这动作同时,草丛中又多钻出一只猫来,也是虎斑,只在腹部与四足上散着大片的白,体型也比那怀孕母猫大出一圈,瞧着竟是对猫夫妇。

无剑从圣火身后探出头,见公猫将母猫护在身后,警惕地瞧着眼前两人,觉得有趣,便推推圣火笑道:“你瞧瞧,公猫在护母猫呢。”

她尚未察觉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异常,圣火先一步笑了出来。他扭过身来,轻轻刮一刮无剑的鼻尖,一双异色眼里,溢出促狭的笑意。

他道:“遇到危险,自然是要公猫来护母猫。”

这话说出来,无剑就算再迟钝,也知道圣火一语双关,在说些什么了。她复又红了脸,微嗔道:“拿自己比作公猫,亏你说得出来。”

圣火上午的账记到现在,刚巧能拿来算:“上午小花猫还将我比作西施,我也没说什么,至少公猫同我还有个性别在一道呢。”

无剑说得过圣火的时日少,被圣火说过的时日那可真是数不胜数。她输了倒也没什么,还能捶圣火一拳头来扯平,圣火被说输了,也只不过是笑一笑。

夕阳在两人身后的山头缓缓沉下去,暮霭昏沉,拉着最后一抹晚霞给两人镀一身的暖光。圣火接住无剑锤落下来的那一拳,顺手将人抄进怀里。他们走的小道崎岖,寻常信众走不到这里来,因而野猫也在此地筑窝,却不想迎来了两位意外之客。

圣火圈着怀中人,轻声慢语道:“小花猫方才说,祥瑞不是人造的,是要天赐的,是不是?我们一路下山,这是瞧见的第三对猫夫妇了……你说,这是菩萨在告诉你什么?”

他不等无剑答话,轻轻牵了她手指,引到胸前,要她触摸自己的心跳,正为她而鼓动的这心跳。

他的眼睛此时像极了猫。他道:“这是天赐的异象,不可不收的。”


[1] 引自《倚天屠龙记》第十一章常遇春所言。

[2] 化用自《孔雀东南飞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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